逆风之约:与抑郁交织的爱情

逆风之约:与抑郁交织的爱情

声明

这篇小说原名《大风吹过抑郁和爱情》,其 大纲 是由谷月(是作者本人,不是小说主角)撰写的,而小说全文是由谷月使用 Claude-3.5-Sonnet-200K 创作的。文风为晋江文风。

本文内容,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,是你抄我。

北大六院的病房里,我遇见了他。

他说喜欢听风声,像我一样。

我们怀着帮助抑郁群体的梦想一起奋斗,考上了北大心理系。

可谁知命运的风突然转向,他离开了。

但风中永远有他的呼吸,有我们的梦想,有我继续前行的力量。

01 抑郁少女

我叫谷月,生在青岛这座靠海的城市。

青岛的风,总是让人猝不及防。尤其是春秋两季,阳光灿烂得像一张笑脸,风声却像太古巨兽的咆哮。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,呼啸着穿过街道,钻进每一个角落。

这样的天气,就像我的人生,看起来明亮,可内里全是荒芜。

我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,听着窗外的风声发呆。

从幼儿园开始,我就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,孤独像一块湿冷的石头,沉甸甸地压在心底。

当幼儿园的其他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时,我更愿意独自坐在角落,默默地看着窗外,听着窗外的风声。

「谷月,为什么不去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呢?」老师蹲下身子,温柔地问我。

我摇摇头,把脸埋进膝盖里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因为我也不明白。那种莫名的孤独感和格格不入,就像潮水一样慢慢漫上来。

小学时,情况变得更糟。

同学们组队做游戏,而我总是站在教室边缘。课间我宁愿埋头在课本里,也不愿意和他们说话。老师曾多次和我的父母沟通:「谷月似乎有些过分内向,需要关注。」

妈妈说我太安静。「月月,」她蹲下身,用力地握住我的手,「你要学会和别人交流。」

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那些活泼的孩子们看我的眼神里带着疑惑,仿佛我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。我害怕主动搭话,更害怕被拒绝。

风从窗户缝隙钻进来,轻轻地拍打窗帘。妈妈不知道,这阵风成了我最早的朋友。它不会嘲笑我,不会躲开我,只是静静地拂过我的脸颊。

上了初中,状态急转直下。

我开始失眠,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风声,内心空落落的。白天上课时,常常会莫名其来地想哭,但又说不出具体为什么难过。

躁动的青春期,本应是激情澎湃的年龄,对我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。同学们开始谈论梦想、爱情和未来,而我只想做一只隐形的鸟儿,随着大风扶摇而上,离开这喧嚣的尘世。

「妈,我今天不想去学校。」这句话,我说过无数次。

「又怎么了?」妈妈蹲下来,握住我的手。

「我不知道…就是…很难受。」我低着头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那种感觉很难形容。就像是被一团看不见的乌云笼罩,呼吸变得困难,心跳变得沉重。有时候半夜会突然惊醒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坍塌。

十五岁那年,妈妈第一次带我去市精神卫生中心看心理医生。

「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」医生问我。

我盯着诊室的天花板,轻声回答:「我是一个多余的人。」
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

「因为…即使我不存在,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任何改变。」

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。我并不意外,仿佛从出生起就带着这个标签。

升上高中以后,抑郁像命运展开的一张无形的大网,慢慢地将我缠绕得越来越紧。每天早上醒来,我都感到一种无法名状的疲惫。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成绩不下滑,随着我的状态越来越差,父母的担心越来越明显。

十七岁的春天,我的抑郁症状达到了顶峰。

那是一个早春的日子,春寒料峭,风像刀子一样让人冷到骨子里。我站在高中教室的窗边,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。树影婆娑,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在课桌上留下细碎的光影。这是我最喜欢的位置,靠窗的最后一排,像一个安静的旁观者。

「谷月,该上课了。」同桌小林轻声提醒我。下一节是班主任王老师的数学课。

我机械地点点头,缓慢地挪回座位。周围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,没人注意到我。这很好,我已经习惯了。

从小到大,我似乎都是这样的存在——像一缕风,悄无声息地飘过,不被任何人记住。

我在数学课堂上突然崩溃。班主任王老师在讲台上正讲着双曲线的标准方程,我突然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,呼吸变得急促,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发抖。

全班同学都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到了。我听见周围传来窃窃私语,有人说我装疯卖傻,有人说我是为了博取关注。但我什么都听不进去,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喘不过气来。

王老师赶紧叫来了校医,我被送进了医务室。那天下午,妈妈提前下班来接我。在回家的出租车上,我靠在她肩上默默流泪。车窗外的风依然在呼啸,掀起路边梧桐树的枝叶。

「对不起,妈妈…」我哽咽着说。

「傻孩子,有什么好对不起的。」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,「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,好不好?」

我知道妈妈心里有多难过。自从我小时候第一次表现出与其他孩子的不同,她就开始自责。她总是说,一定是她没有给我足够的关爱,才让我变得这么敏感脆弱。

其实不是她的错。我只是生来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
伴随着窗外大风的呼啸声,市精神卫生中心的江主任推了推眼镜:「谷月,你最近的情况又严重了,要不要考虑去北京的北大六院看看?那里的专家更有经验。」

02 初遇小宇

在第一朵迎春花悄然开放的时节,我们一家三口坐上了去北京的动车。迎春花在风中轻轻地摇曳,仿佛在向我们道别。我凝视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,青岛的红瓦绿树、碧海蓝天渐渐消失在视野里。

「月月,在北京住院期间,你就安心养病。」妈妈握着我的手说,「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。」

我第一次站在北大六院的门口时,发现北京的风比青岛还要大。风卷着杨柳絮,在空中打着旋儿,凛冽的大风吹来华北平原的干燥,我忍不住舔了舔早晨涂过润唇膏的嘴唇。

我抬起头看着医院的大楼,窗户反射着阳光,不知道在这些光影后面,藏着多少和我一样抑郁的灵魂。

入院手续比想象中顺利。医生说我的情况属于重度抑郁,建议先住院观察治疗。我被安排在三楼的女性病区,和三个女病号住在一起。她们都有着自己的故事,但四个人谁都不愿意主动提起。

第二天上午,护士带我参观病房环境。

「这是阳光房,」护士推开一扇明亮的玻璃门,「每天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都开放,你可以在这里看书、画画,或者和其他病友聊天。」

阳光房很宽敞,四周都是落地窗,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。几张桌子旁零星坐着几个病人,有的在看书,有的在发呆。

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外面的风很大,把远处的白杨树吹得簌簌作响。

「这个位置的阳光最好。」

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。我抬头,看见一个白净的男生站在我对面。他个子很高,略微瘦削,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病号服。

「我每天都在这里晒太阳,」他指了指我的位置,「听着风声,特别舒服。」

「抱歉,我占了你的位置…」我慌忙要起身。

「没事,」他在我对面坐下,「我也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坐坐。这风吹得挺大,不是吗?」

此时一阵大风正好吹进来,把桌上几张散落的纸片卷得翩翩起舞。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,他也跟着动作。纸片在我们头顶盘旋,像一群不愿落地的蝴蝶。

「我叫宋晓宇,你可以叫我小宇。」他把飘到自己这边的纸片递给我。

我接过纸片,注意到上面是些随手涂画的线条。

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侧脸上,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。他的眼睛很干净,却藏着一丝我熟悉的忧郁。

「我叫谷月。」我听见自己说。

但不知道为什么,面对这个叫小宇的男生,我竟然没有感到平常的那种不安。

也许是因为他眼里那种似曾相识的忧郁。也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和我一样,都在寻找一个可以安静晒太阳的角落。又或者是因为他说话时那种轻柔的语气,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海风。

那一刻,我还不知道,这个叫小宇的男生会改变我的一生。我更不知道,在未来的日子里,每当听见大风吹过,我都会想起他温柔的笑容。

从那天起,我和小宇都心照不宣地在阳光房相遇。每天上午,我们坐在落地窗前,晒着太阳,听着外面的风声。

开始时我们都不怎么说话,只是各自看书或者发呆。但渐渐地,我发现小宇是个很特别的人。

他总是带着一本书,有时是诗集,有时是小说。那天他正捧着泰戈尔的诗集,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书页。

「你喜欢泰戈尔?」我鼓起勇气问道。

「嗯,」他抬起头,眼睛里闪着光,「特别是这一句:『让我感谢你,因为你没有先说再见。』」

我愣了一下。这句诗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
「我以前,」小宇的声音很轻,「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。好像所有人都在匆忙地向前走,只有我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离开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我听见自己说。

那一刻,我们都沉默了。外面的风呼啸着掠过树梢,带来簌簌的响声。阳光穿过玻璃窗,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树影。

「其实,」过了好久,小宇才开口,「能在这里遇见同类,也是一种幸运吧。」

我抬头看他,发现他正冲我微笑。那是一个很淡的笑容,却让整个阳光房都明亮了几分。

那天之后,我们开始聊起各自喜欢的书和音乐。小宇对艺术很有研究,能说出许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作品。他说起这些时,眼睛里总是带着光,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。

「你知道吗?」有一天他突然说,「我想学心理学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「也许是想搞明白,」他望着窗外,「为什么我们会这样。而且,」他转过头看着我,「也许将来能帮助和我们一样的人。」

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,原来痛苦也能开出这样温柔的花来。

正如一句网络流行语所说,「因为自己淋过雨,所以想给别人撑把伞。」

北京的春天,风总是很大。但现在的我不再害怕这样的大风。因为在这间阳光房里,我找到了一个同样在风中站立的人。

我的病情在慢慢好转,医生说这可能和我的心态变化有关。每天早上醒来,我都会期待着去阳光房,期待着见到小宇。

那些郁结在心底的阴霾,似乎真的在一天天被阳光融化。

「你认为是什么让你和其他人格格不入?」那天,小宇突然这样问我。

我愣了一下。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次,却从未想明白。

「也许…是因为我总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,」我斟酌着说,「比如春天的风里带着冬天的余寒,比如人群的笑声里藏着孤独…」

「你太敏感了。」小宇轻声说。

「对。从小到大,大家都这么说。」我苦笑了一下,「妈妈说我太爱胡思乱想,老师说我太内向,同学说我太奇怪。」

「但这有什么不好呢?」小宇转头看着我,「敏感的人虽然容易受伤,却也能感受到世界最细微的美。」

窗外的风掠过树梢,带来一阵沙沙声。

「你知道吗?」他继续说,「我觉得我们不是格格不入,而是太适合这个世界了。正因为能感受到那么多,所以才会觉得痛苦。」

我怔住了。从未有人这样解释过我的「与众不同」。

「可是这样的感受力有时候真的很累,」我低下头,「就好像永远戴着一个放大镜,把所有细节都放大千万倍。」

「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相遇啊,」小宇笑了,「因为我们都需要一个能理解这种感受的人。」

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中间的桌面上,微尘在光束中跳跃。这一刻,我忽然明白,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。

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房间里,我们都不再是格格不入的异类,而是彼此最好的理解者。

「你要走了吗?」在阳光房里,我轻声问他。

「嗯,」小宇望着窗外,「我想继续学习,准备高考。」

「你想报考什么专业?」

「我想上北大,学心理学,」他转过头看着我,眼睛里闪着光,「为了将来能帮助和我们一样的人。」

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脱口而出:「我也要报北大心理学,和你一起,帮助和我们一样的人!」

小宇转过头看着我,笑得特别温柔:「那我们说好了,一起考北大心理学系。」

当我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,脸颊发烫,转身跑开了。

那一刻,我才明白,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生长,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,在最脆弱的时候,温柔地拥抱了我。

又过了半个月,我的病情也有了明显好转。医生建议我可以出院,但要定期复诊。

收拾行李那天,北京刮起了春天最大的风。为了不让风吹乱头发,我特意扎了个丸子头。

在北京南站,我们第一次在阳光房之外见面。他还是那样白净清瘦,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。

「谷月,」他递给我一本书,是泰戈尔的诗集,「你也要加油。」

我接过书,翻开扉页,上面写着:「愿我们在北大重逢。」

03 逆风前行

回到青岛后,我开始疯狂地学习。妈妈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,但我知道,这次不一样。我不再是为了逃避现实而把自己埋进书堆,而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在努力。

高考结束后,我和小宇都觉得考得不太理想。查分前的那个晚上,我们一直在发短信。

「睡不着吗?」他问。

「嗯,你呢?」

「我也是。明天一早我去潭柘寺帮你求签。」

看着手机屏幕,我突然红了眼眶。深夜的青岛,海风依然在呼啸,但我的心里是暖的。

第二天,我坐在电脑前,手指颤抖着输入准考证号。

分数终于显示出来。我盯着屏幕,反复确认那个数字,685,比北大在山东省的历年录取线最低记录还低了一分。

这一分的距离,将我的梦想推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。我颓然地躺在床上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

小宇也没考上北大。

「去复读,还是去北师大?」他在短信里问我。以我们两人的分数,上北师大都没问题,而且北师大的心理学专业也很好。

我握着手机,沉默了很久:「你愿意陪我一起拼一年?」

「当然,」他笑了,「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北大的。」

就这样,我们都选择了复读。为了同一个梦想,为了在北大的重逢。

「去胶南复读吧。」妈妈建议,「那边有个复读学校,是胶南一中出来的老师教学,环境单纯,适合学习。」

我点点头。我知道,青岛市区的高中不收复读生,而且我也需要一个远离一切干扰的环境。所以,胶南很适合我。

「我要去胶南复读,离市区 40 公里。你呢?」我发短信给小宇。

「我准备去燕郊,真巧,都是 40 公里。」他回复我,「这一定是某种缘分。」

就这样,我们相隔千里却走上了同样的复读之路。我们都明白,要在第二次高考这场硬仗中拼尽全力。

八月初,爸爸开车送我去胶南。

「月月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」妈妈帮我整理行李时红了眼眶,「如果感觉不舒服就立刻告诉我们。」

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。抗抑郁药我还在继续吃,每个月都要回青岛复查。但我已经逐渐学会了与抑郁共处。

复读生活比想象中还要艰苦。

这是一所专门招收复读生的学校,位于远郊,据说老师来自当地升学率最高的高中——胶南一中。教学楼灰扑扑的,操场上长着稀疏的野草。

我租住在学校附近一栋老旧的民房里,房间只有十几平米,家具是房东剩下的:一张破旧的书桌,一个掉漆的衣柜,还有一张硬板床。

每天凌晨四点半,我被闹钟叫醒。黎明前的胶南特别安静,只有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叫声。

为了节省穿衣服的时间,我总是晚上穿着内衣睡觉,闹钟声一响就迅速套上外衣,洗漱、下楼。

我摸黑下楼,地上还有未散去的夜露。到了秋天,就会变成寒霜。

「你们知道吗,她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。」同学们私下议论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。

我假装没听见,专注地打开课本开始早读。从小到大,我早就习惯了异样的眼光。我默默地把自己沉浸到课本中。一三五读语文,二四六读英语,星期天读生物。

「谷月,你真的很厉害。」晚自习时,我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复杂的导数大题,前桌的女生突然转过头来,「数学总是满分。」

我笑了笑。这大概是我唯一的优势了。从小,数学就像是上天给我的礼物,是我在混沌世界中唯一能够确定的东西。那些严谨的逻辑,清晰的推理,精确的计算,总能让我的思维变得井然有序。数学是我对抗抑郁的力量。

我每天穿梭在教室、食堂和出租房之间,看书、刷题、整理错题,生活单调到几乎没有任何波澜。只有和小宇的通信,是我平淡生活中唯一的慰藉。

因为复读学校禁止带手机,所以我只好把手机放在出租屋里。晚自习结束回到出租屋,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刻,因为可以收到来自小宇的信息。

我们每天都会交流学习心得,互相鼓励。有时候我会把做错的题拍照给他看,他也会把他的疑问发给我。我们就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友,即使相隔千里,也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。

「今天学了什么?」小宇的信息准时到达。

「物理,多选题真的很让人头疼呢。你呢?」

「语文文言文阅读,感觉比较吃力。对了,今天我去找了个老师补课,他说我的文言文基础太差。」

「我语文老师让我们背《古汉语常用字字典》,你要不要试试?」

「诶,你还别说,补课的那个老师也推荐这本书!他是北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!」

有时候,我们也会相互开玩笑,给单调而高压的复读生活增加一丝丝活力。

「我这里风好大。」小宇说,「早晨跑步时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。」

「那你小心别被风吹走了。」我笑着回复。

「放心,我会紧紧抓住北大的方向。」

复读的课业压力很大。每晚十一点才放学,每月只放一天假。离开教室时,我常常感觉双腿发软,背也酸痛得厉害。这是我的老毛病了,医生说这是抑郁症的躯体化表现。

有时候痛得实在受不了,我就偷偷躲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,一个人抱着膝盖发抖。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拆散了又重组,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。

我回到家,就给小宇发信息:「我又犯病了。」

「哪里不舒服?」他总是秒回。

「浑身都疼,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。」

「深呼吸,想象我在你身边。"他说,"记得六院的医生教过的正念方法吗?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,吸…然后,呼…」

我闭上眼睛,跟着他的指引一步步做着正念。慢慢地,疼痛开始消退。

「好点了吗?」

「嗯,谢谢你。」

「别怕,我一直在。」他说,「等我们上了北大,我就可以真的陪在你身边了。」

这种躯体疼痛时不时地折磨着我,但我告诉自己不能认输。为了能和小宇一起去北大,这点苦我一定要挺过去。

有时候,我们会打个简短的电话。

电话里,我们互相鼓励。有时候会聊学习,有时候会聊理想,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,还有从听筒里传来的风声。

「你知道吗?」有天晚上他说,「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听风的声音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「因为风能把我们的思念带给对方。」

这样的话,在别人说来也许会显得矫情,但从小宇口中说出来,却让我感到温暖。

复读生活很辛苦,但我们互相鼓励。每当我感到疲惫或者焦虑,就会翻看和小宇的聊天记录。那些零碎的对话,就像繁星点点,照亮了我的夜空。

我们都明白,这一年有多重要。它不仅关系到我们的未来,更关系到我们能否重逢。
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。秋天,银杏叶铺满地面;冬天,寒风呼啸着刮过空旷的操场;春天,樱花开了又谢;夏天,知了声声不断。

在那些孤独的夜晚,我依然会忍不住怀疑:我们真的能如愿吗?如果失败了,又该怎么办?

有一次,我忍不住问他:「小宇,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都失败了,该怎么办?」

他的回复很快就来了:「那我们就再来一次,直到成功为止。」

屏幕上的短短几个字,让我泪流满面。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份坚定,但他的信念让我也开始相信,无论多难,我们都可以走到那一天。

临近高考,压力越来越大。有天晚上,我突然收到小宇的电话。

「谷月,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「我今天在模拟考试时,突然特别想你。」

我握紧了手机,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。

「我也是。」我说,「每次做题累了,就会想起在六院的日子。」

「等我们考上北大,就可以在一起了。」他说。

「嗯。」我擦掉眼泪,「一定会的。」

高四的最后一个月,我们约定减少联系,专心复习。但每天睡前,我们都会给对方发一条信息:

「今天也很努力。晚安。」

高四这一年,像是和时间赛跑。我们都明白,这是最后的机会。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,但我们依然会在深夜里想念彼此,想念在北大六院阳光房里共处的时光。

第二次高考,我把所有的希望和勇气都压在了每一个答案上。

当我写下最后一个字时,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奇异的平静。这一年的努力,这所有的痛苦和坚持,都将在这一刻有个交代。

04 北大重逢

考完最后一科,我走出考场,和爸爸妈妈拥抱之后,打开手机。

小宇发来消息:「结束了?」

「嗯,刚考完。你呢?」

「我也是。感觉怎么样?」

我的目光穿过喧闹的胶南城区,凝望着远方的大海:「我尽力了。」

等成绩的日子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。

查分那天早上,我坐在电脑前,手指颤抖着输入准考证号。

屏幕上跳出一个数字:705 。

我愣住了,反复确认这个数字。705 分,满分 750 分的卷子,我居然考出了这样的成绩。而且其中数学考了满分 150 分。

我的心像被风吹走了一样。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,小宇的电话打来了:「谷月!你查分数了吗?」

「嗯…」我的声音有些发抖,「我考了 705 分…」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传来他激动的声音:「太棒了!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!」

可是,等到查询预估录取线时,我的心又沉了下去。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加分、没有综合测评成绩的山东籍复读生,即使考了 705 分,也仅仅是踩在北大录取分数线的边缘。

录取前,北大招生组的老师给我打来了电话。

「同学,你的分数确实不错,」老师说,「但是今年竞争特别激烈…不能保证你一定会被录取到心理学专业。」

我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打断了他:「老师,能不能让我说几句话?」

然后,我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。我说起在北大六院的日子,说起和小宇的相遇,说起我们共同的梦想。我说去年只差一分,说今年拼尽全力,说这个梦想如何支撑着我一次又一次从抑郁的深渊里爬出来。

我的声音越来越哽咽:「这不仅仅是一个高考成绩的选择,这是我拼尽全力想要治愈自己的机会…」
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。

「谷月同学,」招生老师的声音温和了许多,「我们会为你尽量争取的。」

一周后,我收到了北大心理学专业的录取通知书。

当我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,青岛的海风正呼啸着掠过这座城市。我站在阳台上,泪水模糊了视线,但是模糊不了内心的激动。

想起这一年的煎熬,想起那些疼痛的夜晚,想起小宇温柔的鼓励。此刻,所有的坚持都有了答案。

「小宇,」我发出短信,「我们终于…」

字还没打完,他的电话就打来了:「月月,我也考上了北大心理学专业!我们又要在一起了!」

窗外大风呼啸,抱着通知书,我哭成了泪人。在那个夏天,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,而更重要的是,我可以和小宇重逢了。

小宇说他提前报到,参加了迎新志愿者团队,迎接大一新生。

我报到那天,北京刮起了大风。为了不让大风吹乱头发,我又扎了一个丸子头。

我拖着行李箱走在未名湖畔,风吹皱了湖面,树叶沙沙作响。

远远地,我看到他站在迎新的折叠篷下,正在热心地给来报到的新生和家长指路。他还是那么白净清瘦,阳光下的侧脸依然带着那种让我心动的忧郁感。

「小宇!宋晓宇!」我喊了一声。

他转过头,看到了我在不停地向他招手,笑容灿烂得像八月下旬的阳光:「谷月!」

我们远远地对视,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
「你们认识?」旁边有戴着红袖章的迎新志愿者问道。

小宇大步走过来,二话不说抱住了我。我把脸埋在他肩膀上,闻到阳光和风的味道。

「我们终于到这里了。」他在我耳边轻声说。

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这一刻,我们等了太久太久。我们终于跨过千山万水,跨过病痛与折磨,真正地站在了彼此面前。那些痛苦和挣扎,此刻都化作了温柔的回忆。

曾经在六院的窗前,我们望着外面的世界,幻想着重逢的模样。而现在,我们真的站在了梦想的地方。

那些努力,那些等待,那些想念,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。

报到结束后,我们发现分在了同一个班。

「这算不算是命中注定?」小宇握着我的手说。

我看着他的眼睛,点了点头。在这个起风的下午,我们的爱情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开始。

05 甜蜜时光

开学第一周,我们都在适应新的生活。作为心理学系的学生,我们的课程安排很紧凑:普通心理学、实验心理学、心理统计学…每一门课都让我们着迷。

「你发现没有?」有天下课后,小宇突然说,「我们现在学的很多理论,都能解释我们以前的症状。」

我点点头。在课堂上,当老师讲到抑郁症的发病机制时,我和小宇都会不自觉地对视一眼,眼神里是只有我们才懂的默契。

我们最喜欢的是实验课。在实验室里,我们要么做被试,要么当主试,研究人的心理活动规律。

「现在请闭上眼睛,」小宇坐在我对面,轻声说着实验指导语,「慢慢回忆一个让你感到温暖的场景…」

我闭上眼睛,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北大六院的阳光房里,他给我讲泰戈尔的样子。

北大的秋天,银杏叶铺满了未名湖畔的小径。我和小宇总是手牵着手走在这条路上,落叶在风中打着旋,像一场金色的雨。

我们手牵着手走在银杏道上,树叶在风中飞舞。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,斑驳地落在我们身上。

「你还记得六院的阳光房吗?」小宇问我。

「记得,那里的阳光和这里一样温暖。」

「谷月,」他停下脚步,认真地看着我,「我这一年,真的很想你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我说,「每次刷题到深夜,都会想起在六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。」

「以后不会再分开了。」他握紧我的手,「我们可以一起上课,一起自习,一起在未名湖边散步。」

「一起去食堂吃饭。」我补充道。

他笑了:「对,还有好多好多地方要一起去。」

秋风萧瑟,但不再让人感到寒冷。因为我知道,从今往后的每一天,都会有他在身边。

我们最喜欢的地方是图书馆二楼的角落。每到周末,我们就坐在那里,一起复习本周学过的课程。有时候我会偷偷抬头看他,他专注的侧脸和当初在阳光房时一模一样。

「看什么呢?」他总是能察觉到我的目光。

「看你啊,」我笑着说,「觉得你比书本有趣多了。」

食堂是我们的另一个重要据点。小宇总说五食堂的鸡排盖浇饭是他的最爱。

「怎么样?」他期待地看着我。

「真的很好吃!」我夹起一块鸡排,「难怪你总惦记着。」

「你知道吗?」有一次他突然说,「我最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「因为在医院的时候,你都没什么胃口。现在看你吃得香,我特别开心。」

这样的时刻总是让我鼻子一酸。原来他一直都记得,一直都在关心着我的点点滴滴。

大风天气里,小宇总是习惯性地站在我的上风处。

「你这样会很冷的。」我心疼地说。

「没事,」他笑着说,「反正我比你高,替你挡挡风应该的。」

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,总能看见我们一起走过的身影。有时候下着小雨,我们就共撑一把伞。有时候月色很好,我们就在未名湖边散步,聊着彼此的梦想。

但最让我感动的,是他总能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。每当我有了抑郁的征兆,他就会带我去校园里走走。

在他的陪伴下,我的病情稳定了很多。那些曾经折磨我的躯体疼痛,也变得越来越少。

大一的时光就这样静静流淌。我们都在课堂上认真地做笔记,在图书馆里刻苦钻研,在实验室里互相配合。因为我们知道,终有一天,我们会用所学的知识去帮助和曾经的我们一样的人。

冬天的时候,小宇会在我的围巾里偷偷塞进暖宝宝。春天到了,他会给我带一些新开的花。夏天的傍晚,我会买两个冰激凌,每人一个。

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温暖,像秋日的阳光,像未名湖的微风,像我们一起喝过的每一杯奶茶。

有时我会想,如果没有在六院相遇,如果没有一起努力复读,我们是否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?

但现在想这些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我们真的做到了。在最美好的年纪,在最好的大学,我们一起学习,一起成长,一起治愈曾经的伤痕。

「你知道吗?」大二开学后不久,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说,「有时候我会害怕。」

「害怕什么?」

「害怕这样的日子会结束。」他握紧我的手,「但只要看着你,那些害怕就都不见了。」

我们的爱情就这样在校园里静静生长,像未名湖边的柳树,在风中摇曳,却越长越深情。

每一个角落都记录着我们的故事。从东门到西门的林荫道,从静园到燕园的小径,从百年讲堂到图书馆的台阶。风起的时候,树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诉说我们的爱情。

但我们都没想到,命运正准备给我们重重一击。就在我们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的时候,噩梦悄然而至。

06 生离死别

北京的冬天来得特别早。大二上学期的冬天,我开始感觉到熟悉的阴霾再次笼罩心头。那种无力感,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,又一次将我包围。

「月月,你脸色不太好。」小宇担心地看着我。

我强撑着笑了笑:「可能最近太累了。」

但他知道我在逞强。当我再次住进北大六院时,他每天都来看我。

我坐在北大六院的病床上,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。又回到这里了,只是这一次,他不在身边。

「抑郁症复发,需要住院观察。」医生说。

然而没过多久,他的身影却开始变得稀少。起初我以为他是学业太忙,发消息问他,他也不说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的室友来北大六院看我。

「嫂子,晓宇住院了,在 301 医院,是肺癌。」室友的声音很低,「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,但是他现在已经晚期了,我想必须告诉你一声。」

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坍塌。这个消息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,把我彻底击垮。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无法相信那个总是用笑容鼓励我的人,竟然会面临这样的命运。

住院期间不能离开医院,我着急地打电话给他。

「今天感觉怎么样?」我强装着平静。

「挺好的,」他的声音虚弱却温柔,「倒是你,要好好吃药,按时休息。」

即使在这种时候,他还在关心我。

「我想去看你。」我说。

「不行,」他说,「你现在需要好好治疗。等我们都好了,再一起去未名湖散步。」

但我们都知道,这个承诺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了。

深夜里,我常常偷偷地哭。想起他曾经给我讲泰戈尔的样子,想起他在阳光下的侧脸,想起他牵着我的手在校园里漫步的温暖。

「人生就像风一样,」他曾经说过,「有时温柔,有时狂暴。但只要我们互相依偎,就能找到方向。」

现在的风变得如此寒冷,而我找不到方向了。

「要不要见见心理医生?」护士小姐轻声问我。

我摇摇头。没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。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,正在另一家医院与死神抗争。

一月的一个清晨,我接到了那个电话。

「小宇…走了。」他的妈妈哭着说,「他走得很安详,走之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。」

我放下手机,机械地走到窗前。北京的风呼啸着刮过,卷起漫天的尘土。

原来,这就是永别。

小宇追悼会的那天,北京的风格外的大,灰蒙蒙的天空中夹杂着沙尘,像是整个城市都在哭泣。站在灵堂里,我看着他生前的照片,眼泪早已流干。照片里的他依然带着那种温暖的笑容,可是,我再也看不到那双会在阳光下眯起的眼睛了。

他的父母站在一旁,眼神空洞却强忍着泪水。他的母亲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,低声说道:「谷月,他走得很安详,我们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。你要好好活下去,不能辜负他。」

我点了点头,却无法说出一句话。一阵风吹进灵堂,拂过我的脸颊,像是他的手在轻轻抚摸我的头发。我紧紧地攥住拳头,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倒下,可是我的身体却像被抽空了一样,瘫坐在地上。

后来,我坐在骨灰盒旁,久久不愿离开。我想起我们在北大六院的日子,想起他在食堂里温柔的笑容,想起他说「我们北大见」时的坚定语气。可是如今,他却在这里,变成了一抔灰烬,再也无法开口和我说话。

风吹过我的耳边,仿佛带来了他的声音:「谷月,好好活下去。」
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梦里,我们还在六院的花园里散步,风轻柔地吹拂,阳光温暖地照耀。

「别怕,月月」他说,「你要好好活着,风会带着我的思念一直陪着你。」

我哭醒了。窗外的风依然在呼啸,可是这一次,那个陪我听风的人,永远地离开了。

「谷月,你需要休学一段时间。」医生最后说。

我点点头。此时的我,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了。

我以为我已经尝过了生命中最深的痛苦,直到失去小宇的那一刻,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。

出院后,我休学回家。整整三个月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抱着小宇的照片以泪洗面。妈妈每天都要在我门外守着,生怕我做出什么傻事。

青岛的风还是那样大,但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听风声了。每当海风呼啸的日子,我都会想起他。可偏偏青岛的大风天太多,多得让我无处可逃。

我开始厌恶风声。那些曾经让我们心动的声音,现在都变成了凌迟的刀子。

直到有一天,我收到了小宇的父母寄来的快递。

那是小宇留给我的遗书。

亲爱的谷月:

如果你收到这封信,那说明我已经不在了。其实从确诊的那天起,我就开始写这封信。我想把那些来不及告诉你的话,都写在这里。

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你说你最喜欢听风声。那时候我就在想,这个女孩真特别,和我一样喜欢这种被大多数人忽视的声音。

后来我才知道,你听风声是因为孤独,而我听风声是因为好奇。但正是这种不同,让我们走到了一起。

我很庆幸在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有你陪伴。虽然时间太短,但足够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幸福。

现在,我要走了。但我希望你能继续往前。风总是在流动的,生活也是。没有什么悲伤是永恒的,就像没有什么风能永远刮下去。

答应我,要好好的。完成我们的梦想,做一名优秀的心理咨询师。用你的专业知识去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痛苦的人。

还有,别忘了去五食堂吃鸡排盖浇饭,那里的味道真的很不错。

永远爱你的

小宇

看完信,我哭得几乎喘不过气。但这一次,眼泪里混杂着别的情绪。

那天晚上,我久久地站在阳台上。青岛的风依然在呼啸,但这一次,我似乎从风声里听到了小宇的声音。

他说:「月月,要好好的。」

是啊,我怎么能辜负他的期望?怎么能让他在天堂里担心?

也许是释然,也许是决心。第二天,我主动起床,走到阳台上。风依然在刮,但不知为什么,我突然不那么害怕了。

「妈,」我转身对正在收拾房间的妈妈说,「我要好好活下去,带着小宇那份一起。」

她愣了一下,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容:「好。」

07 重返校园

休学半年后,我回到校园。跟下一级的同学一起学习。虽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,但我知道,这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。

回到燕园的第一天,我几乎不敢抬头看路。

每一个转角,每一条小径,都藏着我们的回忆。银杏道上,曾经我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;未名湖边,我们常常一起看夕阳;心理系的实验室里,还留着我们一起做实验时写下的记录。

有时候在走在校园里,会因为突然想起和小宇的某个回忆而失控大哭,扑倒在地上。路过的同学不知所措,只能远远地看着我。

我像是一具行尸走肉,机械地去上课,回宿舍。课堂上,每当老师讲到与死亡、哀伤相关的心理学理论,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。

最难熬的是实验课。每次走进实验室,看到并排的两把椅子,我就会想起小宇坐在对面,温柔地念着实验指导语的样子。

「谷月,你还好吗?」实验课的助教担心地问。

我摇摇头,冲出了实验室。那天,我在卫生间里哭到虚脱。

有一段时间,我几乎成了校园里的「幽灵」。我总是迟到,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下课就立刻消失。我开始回避所有的社交活动,把自己封闭在宿舍里。

吃饭也成了问题。五食堂我再也不敢去了,那里的鸡排盖浇饭是我们的最爱。我只靠外卖和室友带饭度日。

直到有一天,我在心理咨询课上听到了一个概念:哀伤辅导

「失去亲人的哀伤过程是必经的,」老师说,「但我们要学会把痛苦转化为力量。」
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小宇的用意。也许,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痛苦,我才能更好地理解和帮助那些同样处在痛苦中的人。

我开始强迫自己走出宿舍。虽然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,但我告诉自己:小宇不会希望看到我这个样子。

重返校园后,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。我选修了所有与创伤治疗、哀伤辅导相关的课程,常常一个人在图书馆坐到深夜。

那些关于失落与哀伤的专业术语,在课本上是那么冰冷,但我却在其中找到了解释自己痛苦的答案。每读懂一个理论,就像解开了一个困住自己的结。

我开始认真研究创伤后心理治疗的理论,把自己的经历和课本上的知识结合起来。在一次课堂展示中,我第一次公开讲述了自己的故事。

那天,连老师都哭了。

我主动报名了心理学院的志愿服务项目。在辅导患有抑郁症的同学时,我能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们的痛苦。而每当看到他们有一点点好转,我就会感到一丝欣慰。

慢慢地,我开始能够在课堂上专注听讲。在做实验时,我会想象小宇在天堂里看着我,为我的进步而骄傲。

大四上学期,我获得了保研资格。

毕业论文选题时,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「丧亲青年的 PTSD 与哀伤辅导研究」。

导师担心地看着我:「这个选题会不断刺激你的伤口。」

「但这些伤口里,藏着别人需要的答案。」我说,「我可以用这些答案去帮助和我一样经历了哀伤的人。」

为了这个研究,我走访了很多和我有相似经历的人。听着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,我常常泪流满面。那些痛苦是如此相似,却又各有各的深重。

慢慢地,来访者开始有了变化。他们学会了如何与失去共处,如何把痛苦的能量转化为继续生活的动力。看着他们一点点好转,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愈合。

答辩那天,我颤抖着念出诗一样的结论:「在深入研究和个案访谈后,我发现最有效的治愈方式,不是试图忘记,而是学会带着爱继续前行。逝去的人永远活在我们心里,而我们要用行动证明,这份爱从未停止。」

本科毕业论文获得了优秀评价。

拍毕业照那天,操场上挤满了人。穿着学士服的我们,在风中笑着、闹着,拍下了一张又一张照片。我站在人群中,手里拿着毕业证书,眼眶却忍不住湿润了。

我走到一棵树下,拿出一张照片。照片里,是小宇在北大的校园里骑车的样子。他的笑容依然那么灿烂,仿佛在告诉我:「谷月,你做到了。」

「小宇,」我低声说道,「我终于学会了在风中行走。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,虽然你不在了,但我知道,你的爱一直都在。」

风轻轻吹过我的脸,像是一种安慰。我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
这就是我和小宇的故事。一个关于爱情、关于痛苦、关于疗愈,也关于希望的故事。

风还在吹,但我知道,它已经不再是冰冷的侵袭,而是带着希望的温柔陪伴。

番外 获得新生

我在导师门下继续读研,专攻 PTSD 疗愈与心理创伤修复方向。

我一边读研,一边做兼职心理咨询师。每次我走进六院的大门,就本能地试图寻找那间阳光房的窗子。每当风起时,我就知道小宇在注视着我。

我为本校的学生和社会上的病人提供心理咨询服务。我的病人大多都经历过失去了重要的人而导致的抑郁症。有人失去至亲,有人失去爱人,有人失去朋友,还有跨性别小药娘被家庭扫地出门。我告诉他们,痛苦不会消失,但会升华,成为继续生活的力量。

有个女孩失去了双胞胎妹妹,整整三年无法走出阴霾。当她说起妹妹时,我仿佛看见了自己。我告诉她,思念是一种爱的延续,我们要学会和思念共处。

「你总是能说到我心里去。」一位失去丈夫的少妇说,「好像你真的懂我。」

是的,我懂。因为我也曾在暴风中迷失,也曾以为再也找不到方向。但现在我明白,有些人离开是为了让我们学会如何帮助他人。小宇的离去,让我成为了一座桥,连接着那些迷失在悲伤中的心灵。

今天是小宇离开的第三个年头。我照例去了他最喜欢的未名湖边。夕阳西下,风轻轻地吹过湖面。

我取出一份文件,是我刚完成的硕士毕业论文:《从个人创伤到心理重建:青年群体丧亲后的治疗模式研究》。

扉页上,我写着:「谨以此文献给小宇,和所有在生命中失去挚爱的人。愿我们带着爱,继续在风中前行。」

风依然在呼啸,但不再让我心痛。因为我知道,这风里有小宇的呼吸,有他的微笑,更有我们共同的梦想。我们当初的约定,我正在一步步实现。

日落时分,最后一个来访者离开咨询室。整理桌面时,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掉出来。是小宇和我当年在燕园的合影。

我把便签夹回日记本里,笑着对窗外的风说:「小宇,今天我又帮助了一个人走出了悲伤。你会为我骄傲的,对吗?」

风轻轻地吹起窗帘,像是他温柔的回答。

番外(平行世界线)春暖花开

在另一个宇宙里,风的方向偏离了一点点。

我来到 301 医院,看望躺在病床上的小宇。

小宇紧握着我的手:「我不会离开你的。」

他参加了一种新型靶向抗癌药的临床三期试验。没想到这种药物对他身上的肿瘤具有惊人的特异性。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大。

他开始了漫长的治疗。手术、化疗、放疗,整整一年。我每天都去医院陪他,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,听着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。

他瘦得不成样子,但眼睛依然明亮。

「你看,」他指着窗外,「今天的风真好。」

我们就这样,在病房里数着日子。有时候他疼得睡不着,我就给他讲我们在六院相遇的故事。

「那天的风很大。」他微笑着说。

「对,风很大,阳光很好。」我握着他的手。

春去秋来,他的病情奇迹般地好转。医生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成功的案例。

「可能是因为有你在身边。」他说。

出院那天,北京刮着温柔的风。他站在阳光下,新长出的头发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
「月月,」他说,「我们一起走下去吧。」

我流着泪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
我们两个人顺利毕业,然后我继续读研,他做心理咨询师。

我研究生毕业那年,我们结婚了,并且在北京开了一家小小的心理咨询工作室。

婚礼选在了青岛。

「因为这里的风里有咸味。」他说,「就像我们的爱情,既有甜蜜,也有咸涩。」

我们在浙江路天主教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。风吹起我的头纱,他轻轻托住:「余生的日子,请让我来为你挡风。」

「月月你知道吗,」有一天他突然说,「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错过了。」

「为什么这么说?」

「因为我总觉得特别幸运,」他搂住我的肩膀,「在千万种可能里,我们选择了最好的那一种。」

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,那些飘散的纸屑、刷过的习题、飞舞的黄叶、输液的针头,刺鼻的消毒水味,深夜的疼痛。但这一切都过去了,就像春天的风吹散了冬天的阴霾。

今天,我们又去了什刹海。夕阳西下,春风依旧。

在这个温柔的世界里,风不再是孤独的代名词,而是爱情的见证者。它吹散了我们的忧伤,吹来了我们的幸福。

而我知道,在某个平行宇宙里,可能有另一个我正在思念着另一个他。但在这里,在这个被风眷顾的世界里,我们幸运地相遇,相知,相守。

直到永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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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风之约:与抑郁交织的爱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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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
Kukmoon谷月
发布于
2024年12月2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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